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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门之士[科举] 第217节

 

柳贺也不由啧啧称奇:“你是如何会的?”

妙妙道:“爹你书房里的书我都看了,外祖父每月也会到书肆替我买书,他知晓我喜欢这个,街上若有这些小玩意,外祖父都会买来给我。”

杨乡绅对孙辈的爱很直接,就是给孩子花钱,他原先身家就很丰厚,柳贺与杨尧刚来京城时,杨乡绅一直支援着他们,之后随着柳贺官越做越大,杨乡绅有钱也没处花,便都花在了妙妙和知儿身上。

为了让妙妙学得尽兴,杨乡绅甚至请了工部的工匠帮忙指点妙妙,因而在柳贺不知不觉间,妙妙的制作水平不断攀升。

柳贺道:“你既然想做,爹自然会支持你。”

何况农事水利之事女子也非不能做,只是高门大户家的女子约束会更多些,若在普通人家,饭都未必能吃饱,女子也是要下地干活的。

这件事起初自然是有些难的,柳贺先将妙妙做出的成品拿出去推销,官员及工匠们都承认她的资质,但知晓妙妙是女子后,这些人态度却为之一转。

妙妙想做什么,柳贺一开始是秉持随她乐意的态度,他不反对,只看妙妙能做到哪一步,但见到这些官员、工匠对女子态度如此不屑,柳贺反倒有些怒了。

故而他便开始为妙妙争取。

自开海以后,沿海各府也有女子在外经商、织布的,川军中亦有女将,为何朝廷一面拿着女子辛劳挣得的银子,一面又对女子不屑一顾呢?

正如一些官员,一面与教坊司的歌女吟诗作对,感慨其身世凄凉,一面却又花着教坊司女子挣的血汗钱。

柳贺入阁后,便联合礼部尚书余有丁一道,将教坊司给关了。

以前礼部是个穷衙门,教坊司是其营收的重要来源,可《育言报》经营之后,礼部的日子便渐渐好过了起来。

在柳贺看来,朝廷着实不需要官办/妓/院,这些女子的经历已十分悲惨,朝廷纵然不能护住她们,也不必在她们身上吸血。

为妙妙争取的过程可谓十分艰难,总结起来,就是柳三元大战老学究,好在朝堂上愿意为柳贺助阵的官员也有许多,众人一道尽力,为妙妙将在工部的职务定了下来。

只是妙妙并不能常去工部坐堂,平日还是常与工匠们待在一块钻研。

妙妙道:“这正合我意,爹,我可不乐意去衙门里值堂。”

妙妙心中很清楚,柳贺为她究竟付出了多少,原先她说自己不成婚不嫁人时,本以为爹娘会责怪会埋怨,可她爹不仅没怪她,还在朝堂上和人交锋。

妙妙之所以会知道得那么清楚,是因为她在《育言报》上都看到了。

因而她得了职务后,便更为专注地投身于农田水利事,男子能做的事她要做,男子不能做的事她也要做,无论如何,她不能叫自家爹爹丢脸。

谁说女子不如男?

既然她有喜好,也愿意投入其中,她便不能够比任何人差。

到后来,柳贺致仕返乡,妙妙不好一个人留在京城,但即便她在家乡,她仍辛苦钻研,为百姓制造了许多利于农事、节水、省力的工具。

据万历年间的记载,柳贺之女柳妙虽未登上明史正传,却也是大明朝有名的奇女子,她终生未婚,以女子之身致力于钻研农具,她发明的“节水神器”比西方早了几百年,时至今日,在西北等地仍被使用。

……

知儿小时候比妙妙要乖一些。

或许是妙妙这个姐姐成日大大咧咧的缘故,知儿的性子便有些羞怯,不莽撞,家门口若来了野猫,知儿也不会如妙妙一般直接扑上去,而是小心翼翼地试探再试探。

杨乡绅都嫌他慢。

他试探还没完,猫早就跑走了。

可这不代表知儿不爱动,他只是比旁的稚童多了几分谨慎罢了。

和妙妙不同,妙妙小时候还经历过柳贺被外放到扬州,可知儿有记忆以来,柳贺就已是朝堂上声名赫赫的柳阁老了。

换而言之,知儿自小便走上了衙内的道路。

柳贺任了次辅后,官员们便常爱去他家坐坐,柳贺家院子小,书房也只有一处,知儿对他的嗅觉又格外灵敏,只要柳贺在家,知儿必然是能摸到的。

柳贺与于慎行、王锡爵等议事时,偶尔就会听见门外传来一阵“咚咚”声,过了一会儿,门被“吱呀”推开,一双小腿先用力迈过台阶,之后便眨着双大眼睛,一脸好奇地往书房里看。

这个时候,王锡爵往往会伸手招他过来,知儿见了熟人,小短腿便蹬得更欢,伸出手,美滋滋地喊王锡爵一声“伯伯”。

柳贺叫他下来,王锡爵却乐呵呵地和知儿玩了一阵。

王锡爵在官场上严格又正直,教育家中的子弟,他也一向承担着严父的职责,可王锡爵待知儿却宽容和气,每回知儿找过来,他都高高兴兴的。

柳贺无奈道:“我在家里的事又未和他说过,不知他是怎么摸到的。”

于慎行道:“泽远,你一看就是在家时日太短。”

柳贺瞥他一眼:“可远兄为何说我,你不也是如此吗?”

论起对家人的亲近,几人之中,王锡爵显然是最好的,他如今已是内阁辅臣,却仍日日伺候在母亲身前,柳贺觉得,自己比起对方还大有不如。

知儿小时候性子有些软,柳贺以为他长大了也会如此,谁知知儿大了以后就彻底放飞自我了。

柳贺忍不住猜,这或许也和他有关。

柳贺在次辅任上经过几次风浪,尤其是天子立太子及三场大战的时期,朝堂上对柳贺的攻讦声始终不断。

知儿从小就看见,那些官员今日可以上门到柳府门前讨好,待柳贺遭了难,他们又会毫不犹豫将柳贺卖掉。

这其实是官场常态,柳贺自身早已经习惯了,可知儿却十分受不了。

且对于其他年轻人来说,官员们大多高不可攀,他们要费尽无数心思考中举人、进士后,才能得到这些官员平等相待,可知儿不同,自他有记忆来,柳贺就是内阁次辅,大明朝最顶峰的官员他个个认得,就算申时行为首辅时,有吏部尚书杨巍相助,他也不敢过于为难柳贺。

对于知儿来说,官场是一个没有丝毫神秘感的地方,他自小便知它是如何运作的,也知晓得势的官员平日是如何生活的。

那样的生活对他没有丝毫吸引力。

加上有妙妙珠玉在前,他便下定决心,要做些常人没有做过的事。

恰逢《育言报》、《航海报》等大力宣传海外旅行家的经历,有柳贺教导,再去四夷馆学了一阵,知儿便会了弗朗机语、泰西语等语种,年岁再大一些,他又去辽东和李如松学武,掌握了一身好本事。

之后他便自称船长,乘着船往西去了。

杨尧为此生了一场气,责怪柳贺待孩子太随意,什么都不管,她宁愿知儿在家当个衙内,也好过出海去那弗朗机去泰西。

杨尧并不是要将知儿拘在家里,只是海外路远,她很为知儿的安危忧心。

俗话说,父母在不远游,何况出海风险一直不小,知儿一年半载都不见什么音讯,杨尧心里时时都记挂着他。

第一回 出海时,知儿确实去了许久,但他不是出海做生意,而是作为航海家出行,因而这一路上,他所见识的都是各地商人并未认真去发掘的风光,他每逗留一个地方,便会在那里做记号,完善地图,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。

之后他在《育言报》上将自己的航海见闻记载了下来,还买了许多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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